莳笙然

纯爱bg人,鸽子精认证。在躺平的路上渐行渐远

青衣旦

✘cp向是赤莲

✘花旦x大小姐设定

✘ooc预警


(1)

  人人都说,江府家生了个好女儿。江家的大小姐,蕙质兰心,又如同莲花一般高洁。正如同她的名字——江惠莲。

  这江府,本就是玄武国里名望颇高的府邸,再加上江家的大小姐出落的愈发可人,一时之间,踏入江府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可那江府的小姐却无一看中。有人猜这江家小姐莫不是个不开窍的,眼看着年龄越发的大,父母也是越发的着急。

  江父说他为江惠莲寻了一个人品家境都还算不错的男人,只等日子定了就嫁过去。江惠莲却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不嫁,若是她喜欢的,她自然会欢欢喜喜的嫁过去,若是她不喜欢的,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她也绝不会出嫁!

  这是江惠莲的底线,也是她在这府邸里唯一的底线,江府的对她安排的一切她都唯命是从,如今她的婚事也还要被这样安排?!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江府的人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江夫人无法生育,从孤儿院收养了江惠莲。毕竟不是亲生的骨肉,所以对她也算不上多好。只能说算是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江惠莲对江家向来也是听话,只是这次的婚事,让她和江父彻底的大吵了一架。但她知道,即便是争吵,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自己的妥协。

  江惠莲被禁足在家,这对她而言已经习惯了。江父总喜欢用禁足来解决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会淡忘她的争辩,而她依然会被安排着出嫁。江惠莲悲哀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江父。府上来了戏班子,这成了江惠莲唯一可以用来慰藉自己的存在。

  台上的花旦正咿咿呀呀的唱着一曲她没听过的戏曲,江惠莲对戏曲并不算了解,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愿意来这里去听去学。台上的花旦身姿轻盈,眉目流转间带了无限风情,一曲戏曲下来,江惠莲竟看的痴了。

  “下次这旦角谁爱去谁去,别来叫我!”演出结束后,江惠莲去了后面找那花旦,刚刚进门,就听见少年愠怒的声音。“哎呦,阿权你也知道观众最爱看你演……”“哼,是听我唱曲还是爱看我扮相谁还看不出来,夫人还在旁边一双眼睛都快黏在我身上。令人作呕!”被唤作阿权的少年声音越发的愤怒。一声巨响过后,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直直撞在了江惠莲身上。

  “你……”

  江惠莲也颇为不满,这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听见她的痛呼,少年的背影顿了顿,过了半晌还是不大情愿的回身拉她起来。这一次江惠莲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旦角妆容已经被卸下,露出了少年清秀的五官,还没到长成棱角分明的年纪,眉宇间却已经有了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卸下妆容的他少了一份妩媚,却多了一分稚气。少年看着他,眼里迅速一丝慌乱,刚刚愤怒的模样迅速的消失不见。他轻轻扶起江惠莲,声音也变得柔和下来。

  “江小姐……刚刚……我……。”

  “你跟我过来!”

  江惠莲不由分说的扯住少年的袖子,一口气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间。戏班老板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江小姐向来性子温和,怎么就突然发起威来把阿权拉走了?他早时候听说江府大小姐和江府的老爷因为婚事而大吵了一架,唉,阿权啊阿权,你就自求多福吧!

  “江,江小姐……”

  少年有些讷讷的开口,江惠莲上下看着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是自己吓到他了?江惠莲抿了抿嘴唇,将他拉到凳子旁边叫他坐下。

  她看着他脸上没卸干净的妆容,取出手帕轻轻沾了水为他擦拭。阿权惊惶的想要躲闪,江惠莲却伸手轻轻摁住了他。

  “妆没卸干净对皮肤不好的。”

  她附身轻轻为他擦拭着脸上剩余的妆容,长发落在阿权身上,微微的发香让他红了脸庞。刚刚还颇有脾气的他,此刻也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江惠莲摆弄。

  “这张脸毁了就毁了……”阿权愤愤的低声嘀咕,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衣服。江惠莲的动作很轻,和以往他自己卸妆时粗手粗脚的感觉完全不同。她轻轻的擦着,动作温柔无比。

  “人呢,得学会珍惜自己的身体。”江惠莲将最后一点妆擦掉,将手帕塞到阿权手里。“你可以回去了。”“回,回去?”阿权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惠莲,他本以为怎么也会受一顿责骂。

  “叫你过来不是又要责罚你,那个班主左右我也不愿意听他说来说去,你要是不想走,就陪我在这儿待一会。”江惠莲说着,从屋子里端出了一盘糕点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我留在这,会不会不大合适?毕竟我只是个下人。”此时的阿权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模样,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他偷眼看江惠莲,后者却并没有别的反应。依旧低着头摆放着糕点。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人都一样,那有什么下人小姐的区分,按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小姐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又算什么小姐。”江惠莲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阿权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阿权起身走到江惠莲面前,少年看着她,一张俊脸因为紧张而涨红。“要不,我给小姐唱段曲儿?就当给小姐赔罪了。”阿权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胸前的江惠莲,他曾经只能在戏台上默默地看着她,如今他就站在江惠莲面前,真真切切的看着她。是上苍垂怜吗?阿权垂下眸子,轻轻扬起了水袖。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通宵酒, 啊, 捧金樽,

  高、裴二卿殷勤奉啊!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贵妃醉酒》

  月下的少年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水袖轻扬,身姿轻晃。浅绿色的眸子里带上了无限的哀愁,江惠莲仿佛真的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月下自斟自饮的贵妃。阿权脚步轻移,江惠莲忍不住她抬手轻轻扯住他轻扬的水袖,月光下阿权在江惠莲的眼里看见了一片星河。只这一眼,阿权便知道自己将要溺毙于这双眼里,无法自己。

  (2)

  夜里的时候江惠莲总会偷偷打开一扇窗户,到了深夜,阿权就会偷偷离开戏班住的地方,从窗户翻进房间里去。

  “吃点?”

  江惠莲披上外衣,将糕点朝着阿权的方向推了推。阿权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的戏服。那天过后,江惠莲说他若是想来可随时来这儿。不必唱曲,只做他自己就好。阿权笑着收起水袖,说如果是给江小姐唱曲儿,他愿意。

  江惠莲就任由他来,反正她住的地方偏僻,没有侍从,也没有婢女。她向来清静惯了,若是来的人多她反而不习惯。像现在这样只有她和阿权江惠莲觉得倒挺好。阿权的水袖轻扬,袖子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江惠莲抬眼看他,少年人的眉眼里满是柔情,江惠莲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对自己的真情实意。时间一晃就是半年。

  江惠莲清楚府上小姐和男子共处一室,这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此废了。她知道名节对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总会选择妥协。那些教条化作锁链狠狠地禁锢她的心脏。而阿权是她在这江府里能够苟延残喘下去的希望。

  江惠莲感觉自己对阿权的感情很奇妙,她将他看做弟弟,可偏偏面前这个少年总让她在某些时候变得情不自禁。面前的这个少年比自己小,身上仍然带着稚气。可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像是盛满了雾霭,这让江惠莲总想为他抹去雾霭,带来光明。

  她不知道对阿权来讲,她已经是他的光明了。

  “阿权,如果你不喜欢唱旦角,以后来这里你可以不唱的。”水袖慢慢落下,阿权眼角眉梢的妩媚也慢慢散去,只剩下淡淡的悲伤。“可我除了唱旦角,也不会什么了。班主不肯教给我别的,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了。我哪里有本事去做自己想做的,都只不过是妄想而已。”江惠莲张嘴想要反驳,阿权的一句话却让她说不出话来。

  “就像你不愿意嫁给那个少爷。却还要妥协。”

  江惠莲没有看他,她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因为我是江府的小姐……我只能这样。”“……可你不喜欢,你不愿意。”阿权的语气有些生硬,他看着江惠莲,这半年来他日日夜夜的看着她,看着她对江府的那些人唯命是从,那些教条紧紧的束缚着她。阿权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痛。他看着江惠莲,心底的疯狂再也压抑不住。

  他想要带她走,离开这里。江惠莲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属于他,属于更广阔的世界。阿权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愤怒,比起台上被人用那种眼光看还要愤怒。

  “如果小姐真的不想嫁,那我们可以逃离这里。”

  少年的话狠狠地撞进了江惠莲的心里。穿着戏服的少年无比坚毅的看着她,他伸出手,水袖滑落露出他白皙的手腕。这一次江惠莲看到了,在他衣服里隐藏着的,是一道又一道伤痕。

  “戏班留我的目的,是我的这张脸。而我甘愿留下来的目的,是小姐你。”

  阿权听见心脏在不断地鼓动,咚咚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江惠莲看着那只手,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要握住那只手,跟着阿权一走了之。可是理智狠狠地压住了她,于是江惠莲只是轻轻抬手摸了摸阿权的脸,他是个好孩子,也是够值得托付的好孩子。但是她不能,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阿权看得到江惠莲眼里的悲伤和犹豫,心底攒动的怒火迅速的燃烧,他不是因为她的拒绝,而是因为她没有选择的勇气,那些欲望再也无法被压制。阿权握住江惠莲的手腕,他看着她的眼睛,此刻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惊惶。像是一只小鹿……附身吻住她的嘴唇时,阿权忍不住这样想。

  “阿权你疯了!”

  “我没疯,我喜欢你,我也看得出你喜欢我。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离开!”

  阿权紧紧的抱着江惠莲,这个距离让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和她的心跳。那是他的珍宝,他的光。他在这乱世里唯一活着的希望。他曾经觉得江惠莲就像是一朵不染的白莲,像他这样肮脏的人没有触碰她的资格,可是当他离她越近,他越能看得到江惠莲的脆弱与孤独,那朵纯洁的白莲早已经脆弱不堪。也许他可以贪心的离她更近一点,也许他们会有未来。

  江惠莲狠狠推开阿权跑回了卧室,只剩下阿权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轻轻触摸着刚刚被吻过的唇,刚刚的惊惶已经被从心底涌上来的甜蜜所代替,她喜欢刚刚的吻,少年略带青涩的吻恰到好处。那一瞬间江惠莲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她知道她和他不会有以后。可偏偏这个叫阿权的少年不知不觉的住进了她心里,让她连忘记都变得更难。

  就这样下去呢?也没什么不好吧……

  被教条束缚的心开始挣扎,锁链让她的心变得剧痛无比。可每当江惠莲看到阿权,那些痛便化作无限的幸福,慢慢消弭。

  于是她松开了手,任由自己坠入名为幸福的深渊。他们都清楚,一旦被人发现江府的小姐和一个戏子纠缠在一起,那等待他们的,唯有无限的深渊。

  (3)

  事情终究是败露了,也许是小姐院子里夜夜的歌声,也许是某次院落里被人窥见的暧昧情愫,又或许,是小姐脸上肉眼可见的幸福笑容。江府大小姐夜夜和男人私会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传了出去。

  江父看到女儿身侧的戏子时,盛怒之下将整个戏班赶出了江府。他为江惠莲做主三日后就嫁给一户大少爷,并再一次把江惠莲关进了自己的闺房。

  阿权带着江惠莲跌跌撞撞的逃出了江府,这是江惠莲第一次离开这个牢笼。金丝雀窥见了外面的广阔,第一次发现了自己不曾见过的一切。

  盛大的庙会里,她和阿权带着面具光明正大的牵着手买人群里穿行。她不是江府的小姐,他也不是戏班的戏子。他们只是他们,一对普通且相爱的情侣。

  江惠莲看着天边绽放的烟花,她知道这样的幸福是短暂的,就像天边的烟花,转瞬即逝。江父的话仍在耳边回荡,要么回来老实出嫁,要么为阿权收尸。他们不会杀了她,她要达到她的目的,为江府带来利益,要完成她作为江府大小姐的最后使命。这向来是江府的做法。江惠莲侧首,身旁的阿权笑容灿烂,他此刻看上去才像一个真正的少年。拥有着少年人才会有的笑容。

  他们躲进破旧的寺庙,在寒冷的夜风中以拥抱温暖对方。阿权用手指轻轻描摹江惠莲的眉眼,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脖颈。最后停留在她的后背。阿权没在继续,理智和欲望在他脑海里交织。最终理智勉强压下了欲望,他只是轻轻抱着江惠莲,哼着一曲他从未哼唱过的歌谣。

  歌词模糊不清,可曲调却是格外的悲伤。江惠莲靠在他的胸前,静静听着这曲歌谣。 她知道江府的人很快就会追到这里,他们的旅途即将走到终点,正如这首歌,他们的一切都将是悲伤而无望的。而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放弃。歌声渐渐小了下去,江惠莲抬头看他,少年已经陷入了睡眠。江惠莲起身看着他,最后一次附身吻了他的唇。

  她喜欢他,她将永远喜欢她。可她不能嫁给他,至少现在不能。

  ……

  第二日阿权醒来时,周围里里外外围满了人。那些人冷漠的看着他,有些人的眼中还带着恨。阿权没去看他们,只是惊惶的在人群中寻找江惠莲的身影。

  “别找了,江小姐已经回去了。”

  “回去?”

  “回去成亲,人家的夫婿可是有名的富家少爷,做名门的大少奶奶总比跟着你个戏子风餐露宿的好。”

  班主吐掉嘴里的草根,摸出一袋银币丢给阿权。他冷漠的看着这个他曾经满心喜爱的花旦,最后丢了一句“这是江小姐最后留给你的,你好自为吧。”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权握着那袋冰冷的银币,他应该还在做梦,梦醒了,他还会看到江惠莲的笑脸。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的他流出了眼泪。

  他疯狂朝着江府跑去,远远的就听见鞭炮和唢呐的声音,带着红盖头的新娘被人从房里扶出来,所有人都在幸福的笑着祝贺,他没看见她的脸,但他觉得她应该也是在幸福的笑。阿权远远的看着,心里的痛竟慢慢的没了。

  他默默地将那袋银币收入怀里,新娘已经上了马车,阿权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他知道这才是江府小姐应该有的归宿,而他,不过是她生命里可以随手抛弃的一个戏子,连惊鸿一瞥都算不上。

  阿权和江惠莲从此将再无交集,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结局。阿权冷漠的转身离开,远处的喜乐慢慢的消失,正如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的一切那样烟消云散。

  (4)

  江惠莲开门的时候门口已经坐了一排豆丁,她笑着拍拍她们的头发将姑娘们唤醒。学堂还有半个时辰才开门,这些姑娘却都已经整整齐齐的在学堂门口坐着等老师开门。

  江惠莲在学堂里已经工作了五年,五年前江府老爷撒手人寰,她和天府的大少爷的合约也到了尽头。他们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合约。他们愉快的签了和离书,江惠莲用和离的财产开了一个专门收容女孩的学堂。

  她想给那些女孩更多的选择,一个不被父母左右。不用被迫和挚爱分离的选择。十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很多,教会了她成熟,教会了她如何拜托那些曾经束缚她的教条。也教会了她接受。

  接受时间,接受一切。

  可十年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教会她忘记。她永远都记得曾经有一个穿着水袖的少年,在她的院子里为她唱曲,那双浅绿色的眸子带着无限柔情将她装入心里。她知道她再也不会遇见一个这样的少年。

  外面传来了阵阵的骚动,江惠莲探头问了问,有人说是警察在追捕土匪。江惠莲低头想了想,提前让女孩们回了家。

  最近有土匪打劫,不少贵族家都被抢了遍。建了学堂后江府虽然已经没有什么金钱,可江惠莲还是不放心。她看了看慢慢变暗的天,提前关了学堂的门。

  回江府的时候,江惠莲发现整个府邸安静的可怕。往日灯火通明的府邸此刻竟没有一点光亮。她有些不安,但依然选择进入了府邸。

  她点燃烛火,看见了倒了一地的侍从。她附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鼻息尚存。江惠莲微微放心,她拿起蜡烛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哪里有一把刀,必要的时候……江惠莲握紧了蜡烛,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嘎吱——”

  大门推开的时候发出渗人的声音,江惠莲将蜡烛放在桌子上,烛火跳跃间江惠莲隐约在房间里看见了一个人影。

  “砰!”

  大门毫无预兆的被关上,江惠莲的心重重一跳。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昏暗的房间里,她听见有人似乎在唱曲。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

  “小姐,还记得这首曲儿吗?”

  江惠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十年,她想了这个声音十年……

  烛火被点燃,房间里穿着一身匪装的男人正坐在床上看着她。十年时间,足够让一个稚气的少年长成一个英武的男人。他眼中的稚气已经褪去,被某种更加狠厉的凶残所代替。

  “阿权……”

  江惠莲艰难的开口,有那么一瞬她发现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我现在不叫阿权,我叫赤牙。血魔山的大当家赤牙。我现在又该怎么称呼你?江小姐?还是天夫人?”

  阿权…或者说赤牙冷漠的看着面前的江惠莲。真是奇怪,明明他恨了她十年,再次见到她自己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心动。

  江惠莲老了,却也多了许多成熟的韵味。十年的分离并没有让他们忘了彼此,反而记得更深,更狠。

  “我和天府的大少爷已经和离。我们也从未有过……”

  “有过什么?肌肤之亲?还是夫妻之实?”

  赤牙身上狠戾的气息越发的浓,他流浪到山坳之中,经历那么多的磨难,才一步步的成了血魔山的匪徒首领。

  他靠着对她的恨撑过了十年,可现在他看着她,满腔的恨意都变成了妒火。他起身扯住她的手,将她狠狠压在床上。

  “我说都没有,你信吗?”

  江惠莲抬眸看着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深处,她看到了那个被他藏起来的阿权,那个她深爱着的少年。

  “我该怎么信你,当年离开的是你。义无反顾嫁给天府少爷的也是你!”赤牙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江惠莲忽然吃吃的笑起来,此刻他的语气分明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赤牙一时不知她是何意,竟也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

  江惠莲撑起身子,从床边的抽屉里取出一纸和离书和一纸合约递给他。“我和天府的少爷不过是合约成亲。我父亲去世后,我们就已经和离了。五年里我们并无夫妻之实,只是合作伙伴。”赤牙看着江惠莲的眼睛,那双眼睛坚定而澄澈,他忽而就心软了。他怎么舍得不信她,又怎么舍得真的从此不见她。

  十年的恨意慢慢的分崩离析,他心里筑起的城墙在见到江惠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瓦解的不成样子。他看着她,目光渐渐柔软下来,他试探着抱住江惠莲,怀里那具柔软的身子给了他回应。

  时隔十年的拥抱消弭了所有的恨意,江惠莲知道他还是那个青衣少年。她亏欠他的,终于可以弥补。江惠莲忽然抬头在赤牙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十年前她想做的,十年后她终于实现了。

  “今日太晚了,我就不留你了。等你下次做好准备了,再过来。”

  “准备什么?”

  江惠莲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轻扯着赤牙的耳朵。羞涩的开口。

  “自然是成亲的事宜。”

  “我……你……这……好!好!小姐等我!我明天就来!”

  赤牙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成了苹果,那还有半分刚刚凶狠的模样,江惠莲将他推出了房门,听着外面少年的欢呼,眼泪猝不及防的滚出了眼眶。

  十年了,他们之间已经分离了十年了……

  她本以为他们将此生不复相见,她本以为他们将从此陌路。

  可现在,一切不同了,她将是他的妻,他们将永远不会分离。

  ……

  (5)

  阴沉了许久的血魔山今日终于热闹了起来,嗜血大当家要成亲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血魔山。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十年前出现,用狠厉的手段迅速成为了血魔山的大当家,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大当家会孤独终老的时候,某一日他忽然说,自己要成亲了。

  成亲的对象是江府的江小姐,人人都说,江小姐当年和戏子逃婚后被天府抓了回去成亲,五年后天府少爷受够了流言蜚语休了这位行事作风都让人不解的江府大小姐,江府为女人开设了学堂。江惠莲也成了人们口中“不检点”的女人。

  所以当她要和臭名昭著的匪徒赤牙成亲的消息传开时人们并不惊讶。

  穿着红色喜服的新娘缓缓走下马车,被赤牙牵着走到了大堂。

  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妻。

  三拜过后,除了死亡将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分开他们。

  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江惠莲看到了一身红袍的阿权。少年微笑着看着他,他轻轻脱去外面的长袍,露出了里面的戏服。他身段轻晃,水袖轻扬,那一瞬间江惠莲看到了那个十年前的花旦少年,穿着一身青衣眉眼带笑。

  “其实我只会那一首曲儿。”

  他拥抱着江惠莲,脸颊轻轻蹭了蹭她裸露的肩膀。

  “我知道,可我爱听。”

  “阿莲……”

  “嗯?”

  “其实我已倾心你许久。”

  “我知道……”

  江惠莲轻轻的叹息,从一开始她见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此生她注定了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她知道从此以后,不再有花旦阿权和江府大小姐。那些过往将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江惠莲和赤牙,带着一颗真心,满腔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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